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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十二年前,《城市化》雜志疾呼“空心村整治刻不容緩”,而今抖音熱搜榜上,“最美空心村改造大賽”播放量已超30億。農業農村部數據顯示,2023年全國宅基地閑置率仍達18%,但資本早已發明新算法:廢棄老屋改造成“廢墟風民宿”溢價300%,留守老人經短視頻培訓變身“鄉愁主播”——這場披著鄉村振興外衣的魔幻現實主義狂歡,究竟是鄉土中國的涅槃重生,還是城市化負債的二次轉移?
?● 數據標注的田園牧歌?
?● 宅基地流轉的金融魔術?
?● 成功模式的辯證法?
蔡義鴻先生,您十二年前預警的“空心村危機”,在2025年衍生出更復雜的變局:資本用抖音濾鏡美化凋敝,地方政府拿流量數據沖抵治理責任,三河市“廣告牌匾一刀切”為代表的基層形式主義。但值得欣慰的是,重慶宅基地改革中涌現出村民自建民宿聯合體,浙江未來鄉村試驗讓95后大學生返鄉運營生態農場——這些微小卻堅韌的實踐,或許正孕育著超越“整容式振興”的真正希望。當我們在某直播間聽到李大爺邊賣山貨邊念叨:“咱不搞虛頭巴腦,就實打實種地”,這何嘗不是鄉土中國對資本和官僚劇本最樸素的抵抗?
追本溯源,“空心村”其實是我國工業化、城市化、戶籍制度和土地制度二元化的產物。它既包括農村土地空心化、人口空心化,也包括農村產業空心化和基礎設施空心化,本質上是農村地域經濟社會功能的整體退化!因此,從社會學角度來講,空心村是舊農業社會在當代中國的最后一瞥。
當前,農村由于人口非農化轉移帶來了“人走屋空”,以及宅基地普遍“建新不拆舊”,新建住宅逐漸向外圍擴展,導致村莊用地規模擴大、閑置廢棄加劇的一種“外擴內空”的不良演化過程。據國家統計局今年4月公布的一份統計數據顯示:2011年,全國農民工總量達到25278萬人,比上年增加1055萬人,增長4.4%。其中,外出農民工15863萬人,增加528萬人,增長3.4%。將近1.6億的農民工離開農村進入城市,這將要形成多少個“空心村”?
有學者估計,目前我國6成以上農村存在“空心村”現象,更有悲觀者預計,我國農村尤其是西部較為落后地區,8成以上農村存在“空心化”現象。也正因為如此,對于當今中國農村的現狀,有人形象稱之為,“外面像個村,進村不是村,老屋沒人住,荒地雜草生。”昔日“人丁興旺”的農村,如今剩下的多半是一些老人、小孩和留守婦女,成為了“386199”部隊的大本營!
“空心村”的形成和發展,除了對延續千年的“老有所養、幼有所依”傳統家庭倫理構成巨大沖擊外,還衍生出了一系列社會問題。首先是造成土地的嚴重浪費。“空心村”占用的土地,耕不能耕,用不能用,造成了土地資源的極大浪費。
其次,導致農村社會治安形勢進一步惡化。由于大量的青壯年勞動力外出打工,很多農村家庭剩下的都是老人、婦女和兒童,這就給一些犯罪分子留下可乘之機。
最后,阻礙農村經濟社會發展。“空心村”的存在,使農民居住地分散散亂,村落分布面積過大,這就增加了農村進行水、電、路等基礎設施統一建設的難度,延緩了農村經濟的進一步發展。
此外,“空心村”的大量存在還容易導致農村鄰里或家族內部矛盾糾紛。由于“空心村”內的廢棄宅基地多年未曾有人使用,鄰居之間的土地界限必然會有些模糊。隨著農村土地的日益緊張,宅基地今后必將升值,到時候這些廢棄宅基地可能會引發家族內或家族間以及宗族間的矛盾糾紛。
鑒于此,在今年兩會上,不少代表在提案中呼吁,治理“空心村”已迫在眉睫。實踐證明,空心村整則活、活則興、興則發。當前我國農村空心村整治已出現了一些典型模式,如河北省空心村整治的四種模式、上海市松江區基于“和諧理念”的宅基地置換模式、浙江省嵊州市“三方共建”模式、天津市的“宅基地換房”模式和山東德州的“兩區同建”模式等。
而在具體治理方式上,一些專家學者建議,推進空心化村莊的空間、組織、產業“三整合”,通過在農村大力發展產業,吸引農民工回鄉就業。同時,改革農村宅基地使用制度,促進宅基地合理流轉,尤其是改革現有的宅基地產權關系,探索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農村宅基地流轉市場。
不可否認,要想在短時期內解決好“空心村”問題還存在很多困難,但正如我國偉大愛國主義詩人屈原所言:“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相信走過30多年改革開放的中國人,一定能探索出一條“蝶變”之路。